3.2 私權力 1. 私權力 理論上,既有「公權力」,自然也有「私權力」。不過世上並沒有「私權力」這名詞,是我為了大家更明白箇中概念,特意發明出來的。 你可能存有幾萬枚比特幣,如又或者說,香港有一個人叫「霍英東」(1923年至2006年),在1950年至1953年間,冒著被港英政府追捕的風險,組織船隊,向中華人民共和國售賣、運送禁運物資。他因而獲得了巨大的利潤,直至80年代,李嘉誠崛起之前,他一直是坊間流傳的華人首富,雖然我對這說法有點懷疑。 然而,有幾萬枚比特幣的你和有過百億港元財富的你,是有很強大的金力量。不過,有幾萬枚比特幣的你,只是孑然一身,並不能算是很有權力。 霍英東在死時,還未出現比特幣這玩意,但他有一間公司,叫作「霍興業堂」,名下有不少員工,也有一些資產和項目,例如在1992年與番禺政府合資設立的「番禺南沙開發建設有限公司」,雙方分別持有51%及49%。這公司負責南沙東部濱海新城的規劃發展和開發建設,總面積達22平方公里,業務範圍涵蓋房地產、旅遊、路橋、港口碼頭、公共服務設施等。隨著南沙地區的發展,這公司的價值也急升。 霍英東的後人承繼了霍興業堂,也即是控制了其員工和資產,從這角度看,持有幾萬枚比特幣的你,也許比霍家更多財富,但他們的金權力,卻遠多於你。 不過,有一點,你和霍英東是相同的,就是你們都並不擁有公權力,皆因公權力是國家/政府所擁有的,你們並不能沾上分毫。 又例如1995年上映的電影《虎膽龍威3》(Die Hard with a Vengeance) ,由Jeremy Irons飾演的壞蛋「 Peter Krieg」,是東德的前中尉,東西德合併後,他的部下跟隨他脫離國家,到處去找賺錢的機會。不過,這也只能算是他擁有的私人武裝力量,甚至連權力也不算。 他的目的是打刼聯邦儲備局的金庫,搶去了其儲存黃金之後,用這筆錢,加上他的軍事力量,企圖在某地方去建立一個新的國家。這就是把他的力量成為作用力,建立新路徑,如果成功,從這路徑所衍生出來的權力……究竟算是公權力,還是他的私權力呢?這得視乎他所建立的政治制度,究竟是帝制,抑或是共和制了。 17世紀時代,法國處於絕對君主時代,1655年,國王路易十四(1638年至1715年)宣稱「朕即國家」(l’etat, c’est moi),把整個法國看作成他的私產。從這角度看,他所享有的,是私權力,而不是公權力。同樣道理,在以前的世界,有無數的專制帝王,例如埃及的法老,滿清王朝的皇帝,俄羅斯的沙皇等等,他們所擁有的,也是私權力。
2. 軟力量與私權力 還有,如果你享有很高的聲望,即是軟力量,有很大的影響力,也可以算是擁有私權力。 拿破崙(1769年至1821年)是法國大革命時的著名將軍,1804年登基為帝。1914年,由於他被「反法同盟」打敗,法國無條件投降,拿破崙退位後,被流放到地中海上的小島「Elba」,但他仍然是皇帝,不過領土僅限於在Elba。 法國報紙《Le Moniteur Universel》創辦於1789年11月24日,即法國大革命之時,是法國的半政府官媒,好比國民黨統治台灣時期的《中央日報》、《中國時報》、《聯合報》。據說,它在1815年2月26日,拿破崙從被監禁的厄爾巴島逃脫後,其一系列的標題是: 3月9日:吃人巨獸離開了他的地牢。(L'anthropophage est sorti de son repaire./Anthropophagus has quitted his den.) 3月10日:科西嘉食人魔登陸儒安港。(L'ogre de Corse vient de débarquer au golfe Juan./Corsican Ogre has landed at Cape Juan.) 3月11日:老虎抵達了加普。(Le tigre est arrivé à Gap./Tiger has arrived at Gap.) 3月12日:怪物在格勒諾布爾過夜。(Le monstre a couché à Grenoble./Monster slept at Grenoble.) 3月13日:暴君越過里昂。(Le tyran a traversé Lyon./Tyrant has passed through Lyons.) 3月14日:反賊正向第戎進發,然而勇敢及忠心的布根地人正蜂擁著全方位圍攻他。(Usurper is directing his steps towards Dijon, but the brave and loyal Burgundians have risen en masse and surrounded him on all side.) 3月18日:拿破崙距離首都只有6里格(18英里),他剛幸運地逃離追逐者之。(Bonaparte is only sixty leagues from the capital; he has been fortunate enough to escape the hands of his pursuers.) (14日及18日的法文原文:L'usurpateur a été vu à soixante lieues de la capitale. 正是由於文本有異,我找到了不同的英文和法文版。中文版也有很多不同文本,不錄。) 3月19日:拿破崙快速進軍,但他將永遠無法到達巴黎。(Bonaparte s’avance à grands pas, mais il n’entrera jamais dans Paris./Bonaparte is advancing with rapid steps, but he will never enter Paris.) 3月20日:拿破崙將在明天抵達我們的城下。(Napoléon sera demain sous nos remparts./Napoleon will, tomorrow, be under our ramparts.) 3月21日﹕皇上現在楓丹白露。(L’empereur est arrivé à Fontainebleau./ Emperor is at Fontainbleau.) 3月22日﹕皇帝陛下昨晚在萬眾擁戴的歡呼聲中到達杜樂麗宮。(Sa Majesté Impériale et Royale a fait hier son entrée en son château des Tuileries au milieu de ses fidèles sujets./His Imperial and Royal Majesty, yesterday evening, arrived at the Tuileries, amidst the joyful acclamations of his devoted and faithful subjects.) 以上故事流傳雖廣,不過有人逐日搜尋過1815年3月的《Le Moniteur Universel》,證明以上的juicy故事純屬虛構,但也正因太過juicy了,因此流傳甚廣,無遠弗屆,甚至中國。 然而,這報導雖然是後世所虛構,但拿破崙在軍中享有極大的威望,法軍見到他,非但不去執行當朝皇帝路易十八(1755年至1824年),去拘捕他,甚至是格殺他,反而歸順了他,再次成為了他的私人軍隊,反向路易十八的政權反攻。這就是拿破崙的影響力,也是他的私權力所在。反過來說,這也證明了路易十八的所謂「皇帝」只是虛位,並沒有實權。 有一個政治用詞字,「pronunciamiento」,源出自西班牙文,相等於英文的「pronunciation」(發音),意即「公告」、「宣言」之類。說回上引那一系列有關拿破崙的虛假報導﹕ 「拿破崙登陸的消息於3月3日傳至巴黎,波旁政府立即派兵阻止。3月7日早晨當隊伍來到格勒諾布爾的拉米爾,王軍已排好隊等在那裏。拿破崙一個人走到王軍前面,解開上衣露出胸膛大聲道:『誰想打自己的皇帝那就開槍吧!』登時王軍一陣混亂,一起奔向拿破崙高呼『皇帝萬歲!』把他團團圍住,親吻他的手和膝,有的竟像孩子般地哭起來。所有派來的軍隊整團整團地加入拿破崙的隊伍行列,格勒諾布爾的守將不等隊伍的到來就前去迎接拿破崙。此後拿破崙的隊伍迅速擴大到7000人,火炮30門。農民們則沿路為部隊提供給養。」 注意﹕上引文字和我找出的法文標題原因在時間上有矛盾,皆因引自不同資料來源。但這無傷大雅,反正都是虛假故事,然而,儘管這是創作,也有一定的真實之處。 拿破崙的這種「憑個人軟力量來奪取權力」的方式,就叫「pronunciamiento」。後來在西班牙、葡萄牙、拉丁美洲等地的軍官發生政變,很多採用這模式﹕向軍中發表宣言,然後帶領屬下軍人造反,因而用了西班牙文。但在拿破崙從「吃人魔鬼」搖身變成「皇帝陞下」的時間,則還未發明這名詞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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